十六 双十一刚过,雪松在公司又收到了真薰寄来的巧克力。他谢了真薰,还发了一条瞬间:
这条瞬间阅读量很高,也收获了不少点赞。 那个周六,花梨回家来上课,休息时再一次找真薰谈离婚的问题。 真薰说: 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。因为看到你打很久的电话,我以为你是在给律师打电话,我很生气,所以来抢你手机。
我们能不离婚吗?走共同育儿模式怎么样? 花梨问: 什么叫共同育儿模式? 真薰说: 我们不离婚,一起养女儿。然后你在外面谈恋爱我绝不干涉。 当然,还有后半句真薰没说,就是“你也不能干涉我”。 花梨说: 我还是想离婚。我不想这样。 真薰笑了,说: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,房子都给我了,你也没什么钱。你能找得到对象吗? 花梨说: 你就当我是理想主义吧。我还是想试试看。 真薰算是明白了,花梨是铁了心要离婚,不可挽回了。 真薰不知道他这么坚决要离婚,是否和察觉了她与雪松的关系有关。如果说有在他面前露出痕迹的话,唯一的一次,就是QQ空间里发的那张月亮的照片,下面有雪松的评论。其实这也不能说明什么。但这几个月来,因为恋爱了,她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有所变化的,不再是前段时间怨妇的模样。花梨是个敏感的人,或许他已经感觉到了。 只不过,在整个离婚谈判过程中,花梨从未提起这件事。 真薰并不对花梨感到愧疚。是的,她出轨了,法律意义上的出轨。这段婚姻,实质上早已经死亡。与雪松认识,也是在分居之后了。她没有任何对不起花梨的地方。从恋爱到结婚十多年,她从身体到精神都对花梨绝对的忠贞,从未与任何其他异性有过牵扯。哪怕身陷无性婚姻两三年,她也一直默默忍受着。她已经仁至义尽了。 几个月前,当她在广场挨打而花梨袖手旁观的时候,他已经不把她当成一家人了吧。 过了两天,睡前聊天的时候,真薰忍不住对雪松说: 能安慰我一下吗?心理压力真的很大。 其实真薰已经自己纠结了一段时间了。自从离婚被提上日程,她就开始惶恐不安。如果自己在婚内,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与雪松交往。但是,一旦离婚,自己成了单身的身份,就感觉被抛到了十字路口。 与雪松的婚外情关系,始终是见不了光、没有名分的。在婚内无所谓。离婚后,就必须思考值不值得、要不要继续的问题,以及,这种关系既然得不到社会的认可,又该如何在自己心中安放的问题。 这种问题,似乎不应该和雪松讨论,毕竟他是利益相关的当事人。但真薰也不可能找其他人商量了。如果和身边的人说,那得到的建议多半是反对她和雪松交往,让她尽快分手。但这不是真薰想要的建议。 雪松问清楚了真薰所说的心理压力是什么后,说: 如果是指我的话,你放心,我说过的那句话不是白说的。我自己也会小心。 那句话,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后,一起去看《信条》的前一天晚上说的。那天晚上破天荒地对彼此的关系聊得比较深入。真薰说: 我只能保证,不刷存在感。不想影响你的工作,也不想影响你的家庭。 雪松说: 反正,我会一直陪你。 这应该算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吧。一直以来,他们的确是这样遵守的。 后来,真薰终于向雪松抛出了灵魂拷问: 离婚后,有两个问题摆在我面前。我要不要再找对象?如果再找,要不要继续和你交往? 雪松说: 我不想影响你的决定。 看到这句话真薰真的有点气。都到这地步了,你怎么这么冷血,撇得这么清?你不想影响,那你早几个月干嘛去了? 那天傍晚下班时,雪松试探地问真薰: 晚上见吗? 真薰回: 可以啊。 本来那天就是约定见面的日子。一进门,两人神色都不太自然。雪松先是给真薰表演了打魂斗罗,本想无伤通关的,最后还是失误了,死了两次。但在真薰眼里他的技术已经足够牛逼了,看得眼都花了。 游戏通关后,两人陷入沉默之中。雪松把真薰搂在怀里。过了一会儿,真薰抬起头说: 所以最后你还是没想好要说啥。 之前雪松说过要见面聊聊的。 雪松答道: 以我的立场,我也说不了啥呀。 真薰又低下头,扑进他怀里。雪松的沉默,让她渐渐地心凉。他太理智,太无情了。她是真的期待他会说些什么。比如,表达对他们能继续下去的期望?他不说,那就是说,一切都是她自愿的?他对此不负任何责任? 从雪松的沉默中,真薰也看到了一样东西——边界。是的,能给的承诺他已经都给过了。做不到的,他也不会给。一切都明明白白摆在真薰面前。是去是留,可不就是看她自己的选择么? 在婚外情中,边界的确是重要的。不仅行为不能越界,感情也不能越界。如果雪松真的说了,那确实就越界了。 真薰听到雪松叹息。然后,他低下头,不舍地吻了她很久。 靠着他的肩膀,真薰说: 如果把房子卖了,我就离不开你了。 雪松说: 让你自己操作你可以吗? 真薰说: 这么大一笔钱,我不敢。 真薰是有这个想法。一想到要离婚,以后只有靠自己了。那么学习雪松的做法,卖房炒股,积累财富,也是一种增加收入的选择。而且想要卖房,唯有离婚才可以实现。如果让花梨知道她要卖房炒股,肯定觉得她疯了,也肯定觉得她会把钱亏完。 而且,这样做的话,仿佛给了自己一个和雪松继续下去的理由。 但是,这话说出了口,真薰觉得说得有点冲动了。毕竟,从头到尾,雪松表现得都是那么克制。 雪松打开了链家的网站,看了看类似房屋的行情,估算了一下真薰家房子的价格。 该回家了。临出门吻别时,雪松抱着真薰,吻了又吻。直到真薰苦笑着说: 你干嘛呀,又不是不见面了。 雪松也勉强笑了笑,告了别。 当天晚上,雪松对真薰说: 今天弄得挺晚。洗碗,检查作业,然后打开电脑发了会儿呆,就九点半了。 真薰发了个崩溃的表情: 你也开始纠结了。 雪松说: 还好了,可能只是情绪跟着波动了。 真薰说: 我不想为难你。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。但我总有种感觉,基本上我的想法都会告诉你,而你有很多事情不愿和我谈,这让我有点心累。 雪松说: 你是指我不够透明吧。那好,你想知道啥,今晚我告诉你。好像,除了那个事,我对你也没啥保留。 真薰说: 我打听这个并不只是为了八卦。我感觉到,这件事和我们的事是有关联的。我想对我们的关系做个预判。 他们所说的那件事,其实是雪松曾经发的一幅字,在Soul和QQ空间都有,时间是在认识真薰之前:
不知道为什么,近期真薰入睡闭眼的时候,有时眼前就会飘过这幅字。真薰直觉地感到,这和一个女人有关。她问过雪松两次,他都避而不谈。一次说,有些难以启齿;另一次说,怕真薰听了会不开心。 那天晚上,雪松终于告诉了真薰这段往事。那是一段持续有两年之久的婚外情,对方也是一个离异的单身女子。据雪松认为,她是和真薰差不多同一等级的才女。后来,她找了一个公开的男朋友,于是和雪松断了关系。 说到了结局,真薰说: 这也无可厚非吧…… 其实是有点兔死狐悲之感。 雪松说: 是的,所以祝福她了,我也没资格说啥。 真薰说: 事实上和我们今天说的是同一个问题,只不过对我来说还没有发生而已。我不想承诺说,我会一直单身下去,虽然这也很有可能发生。我觉得我承诺了,你压力会比较大。不过或许我多虑了。这事本身就是走钢丝,平衡不易掌握。我在恋爱经验方面又比较小白。我想说,我现在愿意陪你多走一段。 一直单身,为了跟着雪松,真薰觉得这承诺有点沉重,她现在给不出来。 雪松说: 跟你的感觉和她的感觉差别还是蛮大的。跟你感觉更纯一些,更有恋爱的感觉。 真薰知道雪松补这两句是顾虑什么,不过这次他却是多虑了。真薰不会认为他是在找替身的,她了解他,他不是这样的人。 真薰又问: 你对于出轨的事,似乎没什么心结? 雪松说: 要说没心结也不可能。但是发展到一定程度,似乎就水到渠成…… 真薰说: 实话说,对我,你有些胜之不武。 雪松说: 正好在特别时期吧。 真薰说: 是,感情和身体,双重debuff,我没可能拒绝的。 雪松说: 我算是占了便宜了。 就真薰对雪松的观察而言,“去年元夜时”应该不是在她之前,他唯一的一段婚外情。对他来说,拥有一个婚外情人似乎是标配,一旦失去了,他就会接着寻觅下一段。但是,这个话题也只能到此为止,不能继续问下去了。
|